1983年夏天,豬肝山村的空氣中除了蟬鳴,還飄蕩著一股“江湖恩怨”的味道。我的鄰居——15歲的林全佳,懷揣著對港邊影院的無限憧憬,興沖沖地去看電影。然而,命運給他安排的劇情不是《少林寺》,而是《古惑仔之座位爭奪戰(zhàn)》。
影院管理員蘇秀林,平日里是斯文雅爾的文化人。但那天,他可能剛和老婆吵完架,心情比梅雨季節(jié)的襪子還潮濕。于是,當(dāng)林全佳不小心坐了他的風(fēng)水寶座時,蘇大哥瞬間切換成李小龍模式,一套無影腳加上王八拳組合,把林全佳揍得臉腫如發(fā)面饅頭,白襯衫更是被扯成了戰(zhàn)場上的旗幟。
林全佳哭哭啼啼跑回家,他爹媽氣得直跺腳,立刻去找村干部主持公道。然而,這群平時在村里橫著走,豎著吠的“門枙內(nèi)狗”,一聽是外村人打的,瞬間集體縮水——從藏獒秒變吉娃娃,支支吾吾道:“這個嘛……我們了解了解……”
幾天后,音訊全無。我心想:“好家伙,林家可是江南垟大姓,居然被小姓蘇家白打?這要是傳出去,以后村里狗打架都不敢報林家名號了!”
彼時,17歲的我,正義感爆棚,決定親自出馬。我?guī)е秩讶フ障囵^拍了戰(zhàn)損寫真,又去錢庫江南醫(yī)院(今第三醫(yī)院)開了診斷書。然后,我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錢庫法庭,遞上狀紙,索賠50元——按購買力算,相當(dāng)于現(xiàn)在兩三千,夠買一車冰棍撫慰林全佳受傷的心靈。
蘇秀林倒是個明白人,一看我這證據(jù)鏈齊全,立馬認慫:“賠!必須賠!早知道打人這么貴,還不如回家跪搓衣板。”
然而,真正的荒誕才剛剛開始。
那位法官大人,據(jù)說是退伍兵轉(zhuǎn)業(yè),沒讀幾年書,培訓(xùn)三天就上崗,法律知識全靠《包青天》電視劇補課。他大手一揮,判決賠償50元——然后,神操作來了,錢居然交給村干部代轉(zhuǎn)!
村干部都是些什么人?村里著名的“三無產(chǎn)品”——無編制、無工資、無節(jié)操,平時靠蹭飯和吹牛維持生計。這50元到了他們手里,就親像雞交給胡貍先生來保管,結(jié)局可想而知了。
果然,幾天后,風(fēng)聲傳來:村干部拿著錢去酒莊“研究案情”了!研究得那叫一個深入——酒瓶子堆得比案卷還高。而苦主林全佳?一分錢沒見著,連我這個維權(quán)總設(shè)計師都沒收到一句“謝謝”。
經(jīng)此一役,我徹底看透了這群村干部的嘴臉——“門枙內(nèi)狗”的終極奧義,就是“對內(nèi)重拳出擊,對外唯唯諾諾”。
他們能在村里為一只雞的歸屬權(quán)問題,吵上三天三夜,但面對外村人,連個屁都不敢放。他們能為了50元酒錢集體失憶,卻對村民的冤屈充耳不聞。
多年后,我每次回豬肝山村(今祺臨村),看到那些老干部在村口曬太陽吹牛,都會想起1983年那個夏天——他們喝掉的不僅是50元賠償款,還有最后一點村民的信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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